采写｜徐悦东
众所周知，1919年的五四运动是我国近代史上极端重要的转折点。可是，当提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分，许多人或许会感到模糊：一战的时分我国参战了吗？我国是以何种方式参战的？一战关于我国来说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其实，这些问题在亚洲各国都存在。亚洲各国的前史学术界关于一战的研讨是非常单薄的，由于在传统上，一战被视为欧洲文明的内战，与亚洲没有什么特别大的联络。而西方各国的一战史研讨，更多地会从本身的视点动身，甚少提及一战关于亚洲各国的含义。
实践上，一战关于亚洲各国的影响甚重，但这个重要性却由于各国学术界对亚洲与一战研讨的缺乏而备受忽视。亚洲一战史研讨威望专家徐国琦提过一个标语：“没有一战，何来五四？”。若一战不能进入我国近现代史的视界，咱们就不能彻底了解“五四”。从一个更巨大的视点来看，一战仍是亚洲各国的共有前史，由于不只只要我国对巴黎和会成果表明绝望，其时作为殖民地的朝鲜、越南和印度，都对一战的成果感到绝望。日本作为一战的本质获利者，也对一战的成果感到绝望。这些亚洲国家都视一战为他们的严重时机，他们的诉求在列强中得不到满意，这成为了他们大失人望的原因。
这种过高的期望感所引发的绝望感成为了其时亚洲各国的共有心情，也造就了一战期间亚洲各国的共有进程。实践上，亚洲各国均以不同的方式参加了一战，我国“以工代兵”，派出了14万我国劳工，法属中南半岛派出了10万战士、英属印度派出了100多万战士。数量巨大的亚洲人在西方文明的中心交汇，在他们各自回国后，对该国未来的政治引发了重要的影响。一战使得越南、印度和朝鲜走向了民族独立，尽管这要在二战后才被完结。一战在我国引发了极端重要的五四运动，其含义和影响无须赘述。一战后，日本对西方世界系统的绝望，也使得日本一步步走向二战的不归路。一战后亚洲各国常识分子对西方文明的反思，也促进他们考虑各民族本身的身份认同以及亚洲文明的问题。
一战关于亚洲来说有着什么样的重要含义？一战的前史关于今日又有什么样的含义？咱们采访了《亚洲与一战》的作者、香港大学前史系教授徐国琦。作为亚洲人，咱们又能够从一战的前史中取得哪些经验经验？在一战期间迸发的大流感与现在暴虐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就告知咱们，人类一同面临着许多应战，而要战胜这些应战，咱们需求全人类的一同协作。
《亚洲与一战》，徐国琦著，尤卫群译，抱负国｜四川公民出书社2020年5月版
为安在亚洲的前史叙事里边，一战会被学界所忽视？
新京报：你的新书《亚洲与一战》注重第一次世界大战对亚洲的影响。在西方，环绕一战前后的研讨作品现已适当丰厚，但在亚洲，有关一战的学术评论才刚刚开端。为安在亚洲的前史叙事里边，一战会被学界所忽视？
徐国琦：总的来说，亚洲对一战的研讨是非常单薄的。日本学者对日本前史的研讨本是非常注重的。但奇怪的是，他们对日本与一战联络史比较而言却不太注重。到目前为止，咱们也很难找出一本关于朝鲜、越南的一战史英文出书的研讨专著。印度的一战史倒有不少学者研讨过，但他们视角更多地从其时印度作为大英帝国的一部分视点动身，很少将印度作为一个独立实体来研讨。
长期以来，我国学者也不注重我国与一战联络史的研讨。我是比较早的研讨我国与一战的学者。我曾出书过《我国与大战》、《一战中的华工》、《为文明出征》等作品。我国学者不关心一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或许是我国的前史学科的专业设置深受日本的影响，在研讨的时间跨度上分为古代史和近现代史，在国别上分为世界史和我国史。但一战前史“不中不西”，是需求研讨者跨学科和跨专业来研讨的。
《一战中的华工》，徐国琦著，潘星 / 强舸 / 尤卫群译，上海公民出书社2014年7月版
别的，一战发生在北洋政府时期，国共两党的合法性都是树立在对北洋政府合法性的质疑之上的。因而，北洋政府天然没有什么可取的当地。实践上，在一战期间，我国在交际、内政和文明等各个方面，都取得了许多打破。一战和五四运动、新文明运动和新的国家认同的诞生都有着极大的联络。
其次，西方学者对一战的研讨更多是从西方视点动身的，他们并不以为一战和亚洲有多大相关。亚洲学者不注重一战，也是由于他们觉得一战是西方的内战，所以研讨较少。
新京报：除了亚洲与一战的研讨较稀缺这个原因之外，你为何会挑选一战与亚洲社会作为你研讨的主题？
徐国琦：我不久前出书过一本学术自传叫《边缘人偶记》。我在书里边提到该书的写作布景。耶鲁大学研讨一战史的教授Jay M. Winter接受了剑桥大学出书社的一个使命，聚集关于一战的最新研讨成果，主编三卷本的《剑桥一次世界大战史》(Cambridge History of the First World War)（法文版2013年面世，英文版于2014年出书），以留念一战一百年。他美意约请我为该书写“亚洲与一战”这一章，这是我研讨亚洲与一战的起点。
2012年，在我把这一章写好交稿了之后，牛津大学出书社也在准备出书一套一战百年留念的学术作品丛书，而这套书的主编是我的好朋友Robert Gerwarth。他跟我说，我现已写了一章了，不如扩展成一本书。我只好再次勉为其难，咬牙接受了牛津大学出书社的邀约。
所以，我从来没有自动想要写一本《亚洲与一战》。在我出书《我国与大战》之后，我尽管陆陆续续写过一些有关一战的书。但在2012年前后，我方案另辟蹊径，改弦更张，从一战研讨上撤离。成果仍是一差二错，终究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写了这本《亚洲与一战》。
徐国琦，安徽枞阳人。哈佛大学前史系博士。曾任美国密歇根州Kalamazoo College前史系讲座副教授，现为香港大学前史系教授。
我写这本书的意图是期望我能够把亚洲的声响和亚洲的视界，带入一战的研讨傍边。其间非常要害的是，我要在研讨中着重一战怎样成为亚洲共有的前史。在现有的中日联络史、中印联络史、中越联络史和中朝联络史研讨里边，咱们看到太多我国与这些国家的差异。实践上，从更大的视点来讲，在一战期间，这些亚洲国家有过许多共有的旅程——一战的迸发使得这些亚洲国家和区域（其时朝鲜为日本殖民地，越南为法国殖民地，印度为英国殖民地，我国正在发愤图强、送旧迎新，日本正强力鼓起，力求成为世界强国）都对一战抱有很大的期望。它们觉得这是一个特别的时机。但在战后，这些亚洲国家都对巴黎和会团体绝望，这是这些亚洲国家的一同阅历。
并且，这些国家还有不少一同的当地，一是它们都是以我国为中心的邦邻， 二是我国、日本、朝鲜和越南在某种程度上又是儒家文明一同体中的一员，三是它们又是释教一同体的重要部分。这些一同点也是我挑选写这些国家一战史的原因。
因而，在学术上，我写这本书有两个考量。一方面，各国学术界短少从亚洲的视点动身，书写一战对亚洲的影响和遗产的研讨作品。另一方面。各国学术界也短少一本将一战作为亚洲共有前史进行评论的作品。其实这是我的共有前史系列的第二本书。我不久前在抱负国出书的《我国人与美国人：一个共有的前史》评论了我国与美国的共有前史，而《亚洲与一战》是我第二本关于共有前史的作品，我的有关共有前史视界方面考虑较之前愈加老练。上一年年末，我又完结了第三本关于共有前史的作品，书名为《The Idea of China?》，并交给了哈佛大学出书社。这是我的共有前史系列。
作为亚洲各国共有前史的一战，其实深入地改变了亚洲各国的命运
新京报：你能给咱们短小精悍地讲讲，一战关于亚洲社会的重要含义吗？
徐国琦：在一战迸发的时分，西方人称其为“the Great War”（大战）。“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个名词要到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才呈现。一战刚开端的时分，实践上是西方文明的内战，所以咱们普遍以为一战和亚洲没有什么联络。
但实践上，一战的烽火曾烧到了我国疆土。在青岛，战役打得非常剧烈。日本用了5万部队，把德国占据的青岛围得风雨不透。除日本之外，英国在青岛战役中也出了兵，印度作为英国的殖民地也派出了部队参战。德国在青岛的驻军在1914年11月缺医少药后只好投降了。
尽管一战被以为是西方文明的内战，但关于亚洲国家来说，一战是亚洲国家一同的时机。我国自鸦片战役以来，饱尝列强欺压，被逼签定许多不相等条约。一战意味着自鸦片战役以来，对我国晦气的西方世界次序面临溃散，新的世界次序没有树立。假设我国参加创造一战后新的世界次序，这对我国来说是个时机。不过，这个时机里也蕴含着风险。我国之所以那么多年没有成为某一个国家的殖民地，是由于西方列强在对华利益上谁也不让谁，构成均势。当这些老牌的欧洲殖民国家在一战期间的重心转到欧洲之后，反而给了日本一个重要的时机：日本很或许趁机将我国变成自己的“后院”，这对我国来说非常风险。确实，在日本打下青岛之后，日本就给我国提出了“二十一条”，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所以，在这个风险和时机傍边，我国不可避免地要被卷入一战。在一战刚迸发后，袁世凯曾向英国主张我国参战，但那时西方列强以为，一战仅仅个短期战役，就回绝了我国。日本其时和英国有同盟条约，就挤进了一战，日本的方针是把德国的实力赶出亚洲，由日本承继其实力范围。其次，日本要报甲午战役“三国干与还辽”的一箭之仇。其时日本人盛行的观念以为，一战是日本千年不遇的好时机。
青岛一战遗址博物馆
关于印度来说，在一战之前，印度一盘散沙。一战期间，英国要求印度出钱出人参战。其时印度的政治精英也自动支撑参战，并派出了一百多万战士和劳工到欧洲参战。长期以来，西方列强告知他们的殖民地公民，白人是不能打的。而在一战期间，英国鼓舞印度人去打白人，这就很简单培养出印度民族的概念。
印度的政治精英们以为，在支撑完英国交兵之后，英国人能知道到印度的价值，并支撑印度的自治，乃至独立。所以，一战也是印度的时机，让印度在全世界的舞台上，展示印度的价值和战斗力，也让印度有时机取得自治。
关于越南来说，越南作为法国殖民地，法国也要求越南出动军队出力。长期以来，法国人告知越南人，他们是低人一等的，是不能够应战白人的威望的。可是，正是在一战的战场上，越南人发现，法国人的战斗力并不强。
别的，在越南人到法国参战的时分，他们能够在法国娶法国女性，能够有法国女朋友，这在越南都是不或许完结的。这些工作让他们从头考虑“什么是越南人”。所以，胡志明其时就意识到，一战对越南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
一战跟朝鲜好像没有直接的联络。不过，在美国参战之后，威尔逊总统宣布了闻名的“十四点准则”，以求树立新的世界次序。朝鲜公民以为一战或许是他们独立的时机，并在1919年发动了“三一运动”，要求民族独立。因而，一战对上述五个国家都是非常重要的时机。
日本没有向欧洲战场派一兵一卒，只在青岛打了一仗。法属中南半岛派了十万人去欧洲战场，而英属印度派了一百万人去欧洲、中东战场。我国则送了十四万华工到法国，“以工代兵”。在欧洲，14万我国人，10万中南半岛人、100多万印度人在西方文明的中心交汇，这是人类前史上非常风趣的时间。
一战远赴欧洲的我国劳工
在战后，亚洲国家对西方列强团体绝望。英国没有完结印度等待的自治，反而肆无忌惮，加深了印度的殖民桎梏。这导致甘地等印度精英从支撑英国参战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民族主义者，开端推进印度独立。胡志明其时还叫“阮爱国”，他也等待法国在战后让越南自治，他给巴黎和会秘书处提出了有关越南的八条民族自治的要求。但他的要求被回绝了，因而对西方绝望，终究转向了苏联。
对我国来说，我国期望在一战后相等地参加世界次序，可是在巴黎和会上，西方国家乃至没有让我国回收山东，反而要把山东给了日本，这个巨大的丢失感也让我国后来转向了其时新诞生的苏维埃政权。朝鲜以为，威尔逊建议民族自决，是民族独立的好时机，可是他们的诉求也被西方回绝了，这也使得他们很绝望。
许多人都以为日本是一战的最大受益者。日本在一战后，从一个区域性大国变成了世界大国，可是，日本在巴黎和会上也阅历了巨大的丢失。日本在明治维新以来，一向寻求“脱亚入欧”，期望能跟西方等量齐观。在一战后，在交际和军事上，日本确实和西方等量齐观，可是，日本在巴黎和会上提出的种族相等，却被西方各国所回绝。
因而，日本人发现，不论他们怎样尽力，日本在本质上仍是不能跟西方等量齐观。这是一个巨大的心思反差，其时许多日本人以为，日本在巴黎和会上是失利的。1924年，美国经过了移民法案，揭露合法轻视我国人和日本人。这使得日本警醒，不管他们怎样尽力，西方都不或许相等地对待日本。西方国家对日本鼓起很警觉，列强在一战后想要把日本一步步地绑住四肢，这使得日本一步步走向二战，要同西方等量齐观、各奔前程。
除此之外，一战使得亚洲的常识分子们阅历了期望和绝望，也让他们开端反思西方文明。亚洲人终究还要不要向西方学习？仍是要自己重整旗鼓？亚洲的价值和未来的归宿是怎样样的？这都是一战给亚洲常识分子所带来的影响。
一战期间民族主义是在世界主义布景下的民族主义，与现在盛行的不同
新京报：你在研讨里着重了印刷媒体的遍及呈现以及公共言论对世界政治效果。其时受过杰出教育的新式常识精英和定见首领们，在其时的新媒体里引导言论，一战给了他们时机激起他们的幻想力，战后令人绝望的成果也使得他们变得急进，这些民意和言论在世界事务和这些国家的未来上发挥着重要效果。在今日，在众声喧闹的互联网环境下，常识精英们在言论上的影响力和引导力好像正在变弱，言论场域愈加地去中心化了。有人以为互联网使得言论愈加民粹化和急进化。你怎样比较和点评当下和一战期间新前言的呈现和改变对言论的影响，以及对民族主义所带来的影响？新前言的改变又会怎样影响前史的走向？
徐国琦：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问题。在一战时，全球的信息沟通现已很快，电报现已被创造运用了。梁启超从巴黎发回一个电报，点着了五四运动的火种。其次，亚洲常识分子受新式教育的水平越来越高。公共言论的鼓起有利于构成民族国家，构成一个幻想的一同体。这是前言改变所带来的影响。
尽管其时我国积贫积弱，硬实力很弱，可是，我国其时的软实力很强，由于其时我国的民意可用。新媒体的开展，公共言论的兴旺，使得梁启超这样的人物能够成为言论宠儿。在五四运动中，平民百姓跟着这些定见首领的声响一同举动，建议停工、罢市和罢课，要与国家共存亡，这都是那时我国的软实力。
梁启超
那时分的民族主义是在世界主义布景下的民族主义，与今日是不相同的。我曾经在《我国与大战》里说过，一战时期我国的民族主义和世界主义是一块硬币的双面。其时我国民族主义思潮鼓起的意图在于，我国要参加世界社会，成为世界社会中相等的一员。其时的日本、印度、朝鲜和越南也都类似，民族主义实践上是与世界主义相得益彰。而今日，在世界上盛行的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实践上是反全球化，反世界主义的。
在一战百年之后，许多人会评论，当下的世界次序和一战前后的异同。在一战期间还有“西班牙流感”的盛行，这与当下的新冠肺炎疫情有些类似。前史尽管不会重复，但咱们能够从前史中取得许多经验经验。一战的遗产到今日都是非常深入的。
新京报：你提到当下的世界格式与一战前后的世界有少许类似。从前史的视点动身，你怎样看待近年来在世界上如火如荼的民族主义浪潮？你觉得咱们今日又能从一战中获取什么样的经验？
徐国琦：在一战之后，许多学者都在反思科学万能论。其时在德国有一本有名的书叫《西方的衰败》。英国哲学家罗素也在反思西方文明。我国的梁启超、印度的泰戈尔，也都意识到西方文明在社会达尔文主义主导之下的科学万能论的破产。现在也相同，人类的科技日新月异，但若人类没有一个好的文明和准则来操纵科技的运用，那科技就或许被用在凶恶的意图上。
其次，在冷战后亨廷顿写过《文明的抵触》，从今日的视点来看，他的观念有或许是对的。假设人类没有一个好的文明和准则来按捺政客使用民粹主义，那么各种突发事件，比方新冠肺炎疫情，都或许让文明变成抵触的载体。一战的前史告知咱们，人类文明是会同室操戈的。这个经验到今日都是血淋淋的。
所以，咱们需求反思，怎样才干树立一个人类一同体。人类面临着许多一同的敌人。在一百多年前，“西班牙大流感”使得人类大北。现在，人类一同面临新冠肺炎疫情的应战，咱们该何去何从？人类还一同面临着气候危机、环境问题和恐怖主义的应战。咱们该从一战中汲取经验。
在书里，我一向在着重亚洲人的共有前史。可是，这么多年来，亚洲从来没有构成一个一同的亚洲价值，或构成亚洲一同体。这说明亚洲人还没有汲取前史经验，终究被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所劫持、强奸了。在一战前后，我国、日本、朝鲜、印度和越南都有着亲近类似性。我国的五四运动、越南的民族独立运动，都奉朝鲜三一运动为典范。
要汲取前史的经验经验，咱们就要看到共有的前史，看到共有的前史，才干共创一个一同的未来。若咱们就一战谈一战，一战就失去了含义。首要，咱们要把亚洲作为一个全体，这样看前史才干看得愈加清楚。中日间的战役从甲午战役到二战，实践上是一场“五十年战役”。越南、印度和朝鲜的独立，实践上在一战时就埋下种子，到二战后才开花成果。
面临人类一同面临的应战，不存在社会达尔文主义所谓的“优胜劣汰”
新京报：你在书里说，在一战里，亚洲国家一同的体会便是，他们曾对一战远景有着至高的期望，但他们都关于战后的成果倍感绝望。他们曾信任和推重的许多西方的理念，比方民族自决理念、科学至上和种族相等等都幻灭了，对西方的绝望引发了认同危机和各民族对本身认同的考虑，推进了新的民族主义方案的鼓起。亚洲各国得到的一个一同经验便是，自己的实力才是要害，低三下四地恳求西方领导者给予相等待遇是不或许完结的。这是亚洲世界观构成的决定性时间。你在书里也提到，但这种幻灭使得人们痛苦地知道到那时的社会仍然是一个“强权即正义”的社会，这样价值观有着少许社会达尔文主义颜色。这种价值观和世界观也促进亚洲各国在一战后走向不同的，也愈加急进的路途，以求自强。乃至直到现在，“强权即正义”仍然有商场，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徐国琦：一战的迸发和结局恰恰在告知咱们，“强权即正义”这样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是一条不归路。国家实力有软实力和硬实力的差异，在一战时，我国积贫积弱。由于公共言论扮演了重要人物，使得我国站在了世界道义的高地，这将我国人的诉求和理念带到了巴黎和会。其时，日本的硬实力比我国强，但日本在巴黎和会上，恰恰被我国人和朝鲜人放在品德的审判席上。德国人奉行“铁血政策”，信仰强权政治，终究只能走向了不归路。
咱们还有经过一战对前史来审视社会达尔文主义所谓的“优胜劣汰”，终究寻求的是什么呢？面临全人类一同面临的应战，比方环境危机、瘟疫应战、恐怖主义等，不存在着什么“优胜劣汰”。只研讨民族国家的前史是相对狭窄的。我的研讨和视界便是要研讨人类共有前史。人类要找到共有之处，求同存异。若咱们总想着“优胜劣汰”、强权即正义，那战役将不断循环，导致人类同室操戈。
一般来说，许多人都支撑全球化。反全球化意味着国家之间又要开端呈现壁垒。在一战之后，各国都在打破壁垒，敌对殖民主义。而现在，人类若想回到那个严阵以待的年代，恐引发战役，若人类有第三次世界大战，那这场核战役很或许会消亡人类。
巴黎和会
强势的西方文明，在阅历了一战四年的血腥残杀后，就像严复所说，三百年的西方文明前进史，终究被同室操戈打回原型。二战也相同，德国要报复一战以来所受的赏罚，日本在一战平和会议上遭到西方鄙视后，要树立自己的世界系统，搞“大东亚共荣圈”，终究引发灾祸。由于不满而要复仇，人类前史那么多年都是这个姿态。莫非现在还要回到这个前史循环里么？
新京报：你在书里提到，在其时世界联络和种族问题上面，许多国家存在着双重标准。比方，日本其时在巴黎和会上提种族相等，但一起日本其时又轻视朝鲜人和我国人，这也削弱了日本建议种族相等时的公信力。西方列强支撑人人生而相等，但他们却不信任亚洲人和非洲人能跟他们等量齐观。所以，可否这样了解，许多国家会使用这些普世性的品德准则，来标榜包装自己，但背面都是为最大化自己国家的利益的意图而服务？你怎样看待这种在世界联络上面屡次呈现的双重标准的问题？在以强凌弱的世界社会上面，这种普世品德和抱负怎样才干真实的发挥效果？
徐国琦：人类前史演化到今日，实践上还不老练。美国的《独立宣言》里说的美国公民，在刚开端的时分还不包含黑人，乃至不包含妇女。美国妇女要在1920年代才有投票权。人类文明的水平还没能做到肯定的公正正义，这也是由许多前史原因所构成的。
所以，咱们应该要求同存异，找到咱们的最大公约数。此外，人类还要恪守一些最根本的品德准则，比方不能恃强凌弱。咱们不能应战和蹂躏人类的根本价值和庄严。
新京报：在一战时，你提到威尔逊的“十四点准则”在亚洲被列强殖民侵犯的区域广受欢迎。你也提到，威尔逊这个抱负主义者，尽管他提出了带有世界主义和自在主义颜色的建议，可是终究他让这些振奋的亚洲公民绝望了。并且，威尔逊在美国国内其实很保存，他仍然支撑种族等级准则，他的美国大熔炉理论将有色人种扫除在外，他仍然期望非西方国家归于隶属位置。该怎样了解威尔逊这种一边建议带有世界主义和自在主义颜色的“十四点准则”，但又保存地支撑种族主义呢？威尔逊的抱负，为何是会失利的呢？你怎样看待这种抱负和实践的张力？
徐国琦：关于一个国家或个人来说，没有百分百的“好”或许“坏”。威尔逊一方面作为美国总统，他想给世界带来新的世界次序，就打着自在、相等的旗帜，召唤民族自决、公正交际。但在美国，威尔逊是彻里彻外的种族主义者，以至于现在有些美国高校要把威尔逊的姓名除去。这确实是一种双重标准。双重标准在一个国家中或许会呈现，在一个人身上也或许会呈现。所以，世界上没有肯定好或坏的体系，咱们都有许多能够改善的空间，世界上也没有肯定好或坏的人。
其时的美国总统威尔逊
一战促进亚洲常识分子们从头考虑自己民族认同问题
新京报：在一战前后，亚细亚主义在日本、我国和印度的常识分子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它刻画了新思维，是民族意识、国家认同乃至文明的主意的起点。但终究，这种对西方霸权进行反思的亚细亚主义被日本帝国主义所盗用。像亚细亚主义这样的思维，怎样才干不沦为帝国主义增加合法性的意识形态东西呢？你怎样看待亚细亚主义？
徐国琦：假设咱们抛开意识形态的有色眼镜，放下前史的包袱，亚洲国家没有理由不平和共处、风雨同舟。德国和法国是世仇，在19世纪七十年代，德国和法国就一向在交兵，势不两立。二战后，德国和法国却能放下了前史包袱，构成欧共体，风雨同舟。
亚洲国家们实践上有许多类似点，并且许多亚洲国家有着类似的文明，比方受汉语文明圈、儒家和释教影响。许多亚洲国家在前史中相互有着亲近感。为什么咱们做不到放下前史包袱、风雨同舟，树立一个新的亚洲一同体呢？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方针。所以，我在书里把一战作为一个共有的前史事件带到了亚洲，然后经过前史解读找到各国共有的前史特性。一战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旅程，亚洲各国都需求汲取一战的经验。
新京报：你在书里说，一战促进我国常识分子去考虑自己的世界位置和“我国人是谁”的问题。直到今日，这些问题仍然不过期。跟着我国鼓起，近年来，有关“我国人是谁”的评论在学术界也非常炽热。你怎样看待“我国人是谁”这样的认同问题？
徐国琦：我的第三本共有前史系列在上一年刚刚完结，里边便是讲“我国人是谁”的问题。当咱们提到我国人，咱们终究在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回到我国语境，在一战前后，我国是一个积贫积弱的国家，但我国人充满着抱负和愿望，期望得到世界各国的供认，跟西方各国等量齐观。我国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其时仿照的是法国和美国。在一战的绝望之后，我国对西方的期望值下降了，但我国又不能回到自己的传统文明里去，所以我国就投向了新的他者。这也是一战的遗产。我国人终究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所谓我国人和我国，是相对外国人和外国的概念而言。其间，咱们是要更注重互相敌对，仍是更注重共存共有，这是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极端杂乱，由于对其答复，不只取决于我国，也取决于世界上其他各国。所以我在个人共有前史三部曲中的第三部作品中评论的是我国及我国人的概念共有前史成分。
作者丨徐悦东
修改丨张进
校正丨柳宝庆